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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路同行30載 照顧變相扶 昔母辭職陪思覺失調女兒 女兒長大伴治聽障
【明報專訊】陳麗麗的女兒阿兒自15歲患上思覺失調，受負面情緒纏繞，與媽媽時有衝突，關係曾經變差。母親毅然辭去教職，不離不棄陪伴在側，與阿兒共同面對。阿兒的精神問題曾令母親陷入黑暗，更擔心要照顧她一生一世。一路走過三十載，同行過程中，她學懂欣賞女兒的上進、細心，阿兒更發現母親初患聽障，陪她做檢查，雙方成為彼此後盾，「其實個女係有能力照顧我，我要相信佢有咁嘅能力」。
明報記者 杜沛妍
舉止文雅的陳麗麗現年73歲，曾在中學任教，因阿兒約30年前證實患上思覺失調，毅然辭職成為照顧者，「當時唔敢同學校講個女病，都係以自己健康為由（辭職）」。她說，1980年代社會對精神病患者認知不足，存有歧視，「當時得青山醫院，好多人會話『入青山啦』，用呢個口頭禪去詆譭人」。她說阿兒個性文靜、成績優異，惟中二下學期成績倒退，變得更沉默寡言。至讀中四，阿兒恐懼上學，選擇逃學，終被學校以無心向學為由勸告轉校。當時陳仍未意識到女兒患精神病，更安排她赴英國升學，惟女兒返港病發，日夜顛倒、不願洗澡等問題接踵而來，最終被診斷患思覺失調。陳當時頓覺六神無主，「個陣對（精神病）有誤解，覺得自己係咪做咗陰騭事，要報應喺個女身上呢」。
女病發初期關係差 母感墮深淵
她憶述首次參加病人家屬工作坊，社工要她以畫描述作為照顧者的心情，她畫了兩個女子站立圓形的地洞底部，「自己同阿女好似一路唔敢見光，好似跌咗一個深淵咁；（康復）過程中蕩來蕩去，時好時差，到一個高點又落番嚟，無得出去」。阿兒因病與媽媽關係變差，雙方時有衝突。阿兒曾遠赴美國與外婆生活，望轉換環境有利病情，惟幻覺未有改善，約一年後回港治理，接受臨牀心理學家輔導。
阿兒病發之初，曾在電車上聽到有人罵她「乞兒妹」，更懷疑有女人跟蹤她到銀行並盜去其戶口存款。阿兒稱初時母女關係惡劣，更不時私下調整藥物，她懷疑低估藥量影響，出現暴躁情緒，「情况可以差到我一入門口，唔知咩原因下就鬧佢哋兩個老人家」，家庭氣氛變差，更一度揚言要斷絕母女關係。
獲病人家屬支持 學懂幽默句避衝突
陳麗麗說當時不懂如何處理，受到女兒指罵倍感委屈，「我曾經做得好差，啲幻覺成日要佢接受，呢個假聲音嚟」。不過目睹在美國的母親對阿兒照顧周到，且得到其他病人家屬支持，令她開始重整生活，改變與女兒的溝通方式，避免正面衝突。陳舉例，若阿兒3日不洗澡，她會以「阿女，你好有女人味喎」幽默句式令其知悉要洗澡，而女兒懷疑遭跟蹤盜款的問題，她則開立聯名戶口作雙重保障，減少女兒不安情緒。
「要信個女有能力照顧我」
「佢有佢嘅長處，而我淨係喺張紙度睇到個黑點，其實佢白嘅空間係多好多。」陳說，曾擔心要照顧女兒一生一世，但女兒的細心、對家庭的責任，令她相信阿兒的能力。猶記得逾10年前一個炎夏，阿兒察覺到媽媽聽力疑出問題，「有時爸爸大聲叫媽咪佢都聽唔到，爸爸叫多兩次就開始發脾氣。我發覺有問題，一來屋企和諧氣氛無咗，第二覺得媽咪未必聽到（我哋說話）」。她將感覺化為行動，蒐集資料，又陪同媽媽到聾人協會檢查。事隔多年，母女倆對往事仍歷歷在目，「個陣交通又唔方便，將軍澳我哋都唔熟，喺路上周圍問路人，身水身汗」。陳感激女兒心意，令其獲悉並注視自己聽力障礙，其後佩戴助聽器協助生活，「其實個女係有能力照顧我，我要相信佢有咁嘅能力」。
阿兒在多方支持下，現病情穩定，除報讀爵士舞及電腦課程外，更任兼職文員，並將每月薪金「上繳」三分之一作家用。阿兒自2013年搬入中途宿舍居住，但每月都會抽空享受天倫樂，珍惜彼此相處時光。每年母親節，阿兒都會向媽媽送上心意卡及小擺設，被問及今年母親節如何慶祝，母女相視而笑，阿兒略顯神秘，並祝願「媽咪身體健康，心情永遠都是咁正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