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
「老薑」搞搞新意思 學煮飯 跑半馬
【明報專訊】人生的歷練就像薑一樣，年月積累出濃郁的味道。帶着閱歷、手藝來到人生的新階段，如何看待皺紋、體弱、疾病，如何面對離別、衰退，點點滴滴都要慢慢學習和適應。
薑，愈老愈辣。老薑雖然辛辣，但配上不同食材，就像畫龍點睛，令食味變得更豐富更有驚喜。年老亦然，從來不止一種味道，老來做點新鮮事，就會令老變得迷人、有型、可愛、有智慧……〈老薑新鮮事〉由此誕生。
今年3月，我開啟了「老薑」故事平台，希望發掘高齡社會的創意和潛能，展示變老的多元和想像力。其中一項實驗計劃是與不同社區和機構合作，舉辦「老薑有故事」工作坊，鼓勵長者「講好自己的故事」，並培訓他們成為「老薑大使」，到大學啟發年輕人深入理解什麼是「老」，藉由講故事開啟不同世代的對話。
老薑每一段故事，短短兩三分鐘，或是勾勒生活中某個剪影，或是重溫生命裏某段風景。其間時而哄堂大笑，時而聞者落淚。每一個故事，都蘊含着不同的味道。
80歲初入廚 炮製3餸1湯有成功感
傍晚6點半，84歲的文傑準時走進廚房，嫺熟地處理從雪櫃取出的一塊鯖魚，準備為自己炮製今晚的3餸1湯。
「很有成就感！煮得出來就可以吃進肚裏。至於好不好吃，是可以改進的。」
煮飯這件事，跟文傑前大半生都沒什麼關係。
文傑年幼時由阿婆煮飯，大了之後是阿媽煮飯，結婚之後是老婆大人煮。老婆煮飯時，文傑每次走進廚房瞧瞧想偷師，往往都被趕出去，老婆嫌他阻手阻腳，說「如果煮得不好吃就唯你是問」。於是，文傑參與感最多的就是幫忙擺枱開飯。
然而在3年前，文傑的太太過身了。形單影隻的文傑，食飯沒了着落，只好外出用膳。後來疫情來襲，就連街也上不到，平日活動只有宅在家中看手機。
無意中，文傑見到手機上彈出教煮餸的短片，便想有樣學樣試一試。自己喜歡什麽？今天想吃什麼？想煮什麼？同小學生上課一樣，他由零開始，邊看短片邊學，學買什麼菜、怎樣切、怎樣煮、煮多久、醬汁要怎樣做，然後上枱……現在3餸1湯都難不倒他了。
「不識便要學，只要肯學，一定有成！」這是文傑所相信的。
成功失敗作 一定吃清光
初哥的烏龍事也不少，一次猛火起鍋時落油，然後放魚煎，誰不知用大火一路煎下去，結果當然是煎燶了。反過另一面煎時，就懂得要改用中火。上碟後，他用刀切去煎燶的鱼皮，然後飽食一餐。還有一次，煲湯忘記下鹽調味，淡而無味，最後加點鹽才覺得有味道。「最初學煮飯有些太淡，有些較鹹，但是我每次都全部吃光。」
對於珍惜食物的這顆種子，在文傑兒時就已經埋下。他的童年處於日侵時期和戰後，吃是最頭等大事，因為是生存問題。大人給什麼就吃什麼。米飯是珍貴的食糧，不是每餐都有得吃，經常吃的是雜糧。主菜很多時候是鹹菜，甚至腐乳。腐乳如今已被視為配料，用來炒通菜，很少作為主菜了。他仍記得有次吃過木薯粉製的東西，不知怎的消化不良，吃得肚子脹又大病了。那時候由於診金太貴沒有看醫生，只知吃了一些成藥，好在有驚無險。
文傑很喜歡吮魚頭，毫不害怕魚骨，因為小時候練習有功。年幼時媽媽煮的菜有魚頭、魚骨，只有很少魚肉附在頭或骨中。那時候孩子眼中的盛宴，其實是媽媽從酒樓買回來、客人餐桌上吃剩的殘羹剩飯，小時候能有一餐半餐吃到剩肉，才知肉味。
80年過去了，這份對食物的珍視，始終牢牢印在文傑心頭。而自己學會煮飯，給了文傑一種成就感。
60多歲「波牛」學跑 輕鬆完成半馬
Aaron講了一個有關跑步的故事。
做了幾十年註冊護士，Aaron說自己退休前教人如何食藥，退休後猛叫人不要食藥。「要運動，要動起來。」他熱情地鼓勵他人多運動，每個星期在各區教跳舞排寒班，幫人解決痛症，「他們運動後身體強健，有些人連拐杖也不需要了。我收走了20多支拐杖，2張輪椅」。
自13歲起，Aaron就開始在屋邨穿拖鞋踢波，就算經常「磨薑」，腳趾公擦地磨損了也在所不惜。如今67歲的Aaron身體依然健碩，酷愛踢波，差不多每星期踢兩場，通常負責守龍門。
「我甚少跑步，之前以為跑步無非就是邁開步子跑來跑去而已。」直到幾年前，偶然間跟朋友去跑步，跑了15分鐘已經上氣不接下氣。「那時候才知道跑步和踢足球是兩碼子的事。」
錯誤呼吸 跑15分鐘喘氣
作為足球健將，Aaron對於自己跑步太弱這件事，多少有點不服氣，於是向朋友請教，想學懂怎麼跑步。原來呼吸大有學問：起初跑步和呼吸同步，即邁一隻腳吸一口氣，邁另一隻腳呼氣，跑15分鐘就沒氣了。後來他練習步伐和呼吸分開，每次吸氣深長，再慢慢呼氣。一學會呼吸，就可輕鬆跑半個小時，再也不會喘大氣了。他連續訓練了兩個月就興致勃勃和朋友一起去練跑，不久就練到跑8公里。
聽說朋友們每年都參加馬拉松，Aaron自然也躍躍欲試。「當時已練了8公里，大家說跑10公里也沒什麼問題，反正只差2公里而已。」眼看練跑時間也不夠了，他也只好答應，頂硬上吧。
他說當時報名跑10公里賽事，要早上4點多在港島區開始跑，但如果跑半馬的話就在尖沙嘴開始。Aaron住在荃灣，心想搭港鐵到尖沙嘴也很方便，於是決定改為直接跑半馬。「因為沒有參加過，也不知道自己行不行。我心想只要能跑完11公里，就比他們跑10公里的強了。」
比賽那天，為了不阻礙別人跑步，Aaron在起點一直等啊等，等到全部人出發以後才開始跑。遠處的一個個小點慢慢由遠及近，不斷拉近放大再消失在視野中，Aaron超越一個又一個跑手，「這時才想起自己是最後一個出發。若是一早跑在前頭，就不知道誰跑先，誰跑後。但我是最後一個出發，每超過一個我就一定是贏了一個」。
他忘卻一切，只全身心投入跑步。不知不覺就到西隧，原來已跑了15公里。「那時候心想都已經來到西隧了，不如跑下去。」就這樣無意中，輕輕鬆鬆完成了人生第一次半馬。
文：陳伊敏（資深傳媒人／老薑創辦人）
編輯：梁小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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