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立：也許我們並不如自己想像的先進

【明報文章】據說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時，一些太平洋小島還過着很原始的生活。有一天，因為戰爭的理由，美軍在當地建立基地，軍隊帶來了現代的衣服、美味的罐頭、未見過的食物和各種工具。原居民生活水準就躍進了幾百年，過上一段快樂日子。

不久後，戰爭結束了，美軍離開。原居民就拿着美軍留下的工具，模仿美軍行為，穿美軍留下的制服，每天升美國國旗，用木頭造出飛機、船艦，期望能夠再一次帶來那些幸福。當然，這是徒具其形的。

美軍留下來的東西，並不會立即消失，罐頭還是可以吃，工具還是很好用；只是原居民一天搞不懂它們的運作原理的話，就無法維護這些工具，總有一天會損壞，然後就沒有了。

這令我想到一個叫香港的地方，曾經被一個強大的西方帝國管治過。同樣地，帝國帶來了很多先進的東西，都是些法律系統、行政架構、各種典章制度、各種現代知識、法治、民主制度、普世價值之類。

曾經這些東西，為香港人帶來了美好時光。某天帝國撤走了，遺下各種工具、制度、法律之類的東西。這裏的人繼承這些東西，依已有的習慣運作下去。不過，這些全都是別人建立的東西。

這裏的人既沒有發揮他們的精神，也從沒經歷過建立這些東西的過程，甚至顯示出對這些東西的一知半解。他們像宗教一樣追求一些東西，法治、民主、公民什麼的。但什麼是「法治」呢？什麼是「民主」呢？什麼是「公民」呢？

如果大家的答案是，法治就是守法與打官司、民主就是選舉、有身分證有納稅就是公民的話，那香港其實跟那個太平洋小島沒什麼分別。一群原始人用着他人遺下的一堆先進工具，以為自己也先進了，實際上卻一知半解。僵化地運作這一切我們不理解的遺產，總有一天，這些東西開始故障、損壞時，沒有人懂怎樣修理，甚至察覺不到它們已經損壞了。

吃過麥當勞，是不會令我們能夠做出跟它們味道一樣的炸薯條。只是享用過先進的東西，不等於我們能夠建立及維護那些先進東西。如果我們根本沒有建立和維護那些東西的能力，我們實際上並不如自己所想的先進，總有一天我們會打回原形的。

作者是專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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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