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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扎爾拜.葉爾肯:俄國「雙頭鷹」無力盤旋歐亞——俄版一國兩制催生草原新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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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報文章】自克里姆林宮去年開啟之「特別軍事行動」進入第500日階段(今年7月8日)以來,烏克蘭危機所涵蓋之相關四大地緣政治板塊的原有權力平衡(東歐、近東、中亞、遠東),因受俄烏熱戰現有僵局之局部性演變的影響,呈現出蘇聯解體後30年一遇的區域發展新趨勢。其規模與影響,一方面既能夠重寫歐亞草原歷史,並重釋其地緣政治之核心地位;另一方面,則可賦予「莫斯科維亞」(Moscovia)重生之機的關鍵決策——即史無前例且震驚世界的「俄版一國兩制」。

俄「雙頭鷹」所屬草原秩序

眾所周知,立足於歷史風口浪尖之上的克里姆林宮決策層,憑藉其相互矛盾之「民主鬥士」葉利欽與「新生沙王」普京的相繼指引和領導,在布爾什維克所遺留之意識形態廢墟中,勉強為重見天日的莫斯科羅斯「雙頭鷹」續命自搏;甚至在關鍵時刻,不惜對所謂同宗同源的「孿生兄弟」大打出手,即便短兵相接且血流成河都要誓死捍衛,昭告天下俄屬歐洲「莫斯科維亞」與亞洲西伯利亞,乃「雙頭鷹」問鼎天下所需之東西兩翼,缺一不可。

也正因如此,如何維繫並保持兩者之間的統一與互利,不僅是決定俄羅斯未來何去何從的關鍵所在,而且還是其所屬歐亞大陸核心區之草原整體秩序根基永不動搖的戰略保障。

「俄版一國兩制」的起源

從俄羅斯近5個世紀的帝國發展史不難看出,其最高領袖沙王如同國徽彰顯之「雙頭鷹」,既是西方斯拉夫東正教世界的凱撒,又是東方草原各族的可汗,乃匈奴-突厥所創草原千年秩序的法統繼承人。歸根結柢,俄羅斯歷代最高領袖所屬這一特殊雙重身分,源自其先祖於16世紀初所做的重大戰略決策,即以莫斯科為中心統一羅斯(Rus)諸國,並徹底根除東方威脅。

正如不列顛人在近代大國博弈期間所言:俄羅斯乃表面意義上的歐羅巴人,其內在實則為韃靼人。實質上俄羅斯「雙頭鷹」的百年興衰,始終與歐亞草原的權力平衡演變密切相關。草原民族的強盛,注定將扭轉俄羅斯國運;反之,則不僅可向後者提供喘息之機,還可為其問鼎歐亞草原創造條件。

也正因如此,嚴格意義上來講,毁滅斷送與重塑賦予莫斯科羅斯前途未來的,均是不共戴天的死敵——東方韃靼。換言之,打斷基輔羅斯(Kievan Rus)之原有統一建構進程,及給予莫斯科羅斯之嶄新一霸獨尊地位的,均屬韃靼-突厥系金帳汗國。

基輔羅斯統一前的百年回鶻汗國,及其覆滅後的百年韃靼-欽察統治,於俄羅斯民族心中留下深深的東方烙印,使其在擺脫枷鎖的同時決心一決雌雄,長驅直入並實現反向統治,進而血洗民族恥辱和區域世仇。

在此過程當中,莫斯科羅斯最高權力(沙王)無意間搖身一變,成為草原各族所臣服的「萬王之王」(可汗),在直接扛起草原大業的同時,間接演變為草原各族保護人,充當了歐亞古老草原秩序的捍衛者,為近現代以歐陸為中心的新型歐亞帝國的形成,奠定了新地緣基礎。

無論是俄國1917年二月革命(沙王退位)與十月革命(帝國覆滅)的成功,還是蘇聯解體,均未改變過由莫斯科大公國創立之「羅斯-韃靼共同體」的權力框架平衡及安全體系結構。對東斯拉夫所屬各羅斯民族而言,「莫斯科維亞」乃帝國文明發源地和秩序起源地,是俄「雙頭鷹」的立足之地;其中心(莫斯科)則是「第三羅馬」的心臟,即「第一羅馬」大一統思想實踐與「第二羅馬」基督教正統信仰的延續。

克宮急需減輕歷史抱負

不同以往,此次烏克蘭戰爭的爆發,並未像沙俄時期的拿破崙戰爭和蘇俄時期的衛國戰爭般,再度統一俄羅斯所屬西翼「羅斯利亞」與東翼「韃靼利亞」,相反卻使其由內隱約地一分為二。究其原因,此戰爭並非由貴族精英集團(統一利益共同體)所應負責承擔的共同考驗與負擔,同時也並非是一場上下一體式的全民抗戰(反法西斯戰爭)。歸根結柢,此戰充其量只是一場目的明確的「羅斯正統」之爭,屬東斯拉夫三族之「內政」,乃「莫斯科維亞」為拯救帝國所做的最後一搏。

今年6月的瓦格納事件表明,俄國「雙頭鷹」已無力盤旋歐亞,克宮急需減輕其自身承擔之不必要的歷史抱負,以便拯救危在旦夕的「羅斯利亞」,避免「莫斯科維亞」在史無前例的東西雙重政經壓力下再度土崩瓦解;恢復草原千年故有之「雙汗制」勢在必得,即「俄版一國兩制」——分別以俄羅斯族為主體的「莫斯科維亞」(羅斯利亞)及草原民族為主體的西伯利亞(韃靼利亞),將成為維繫歐亞帝國統一的新地緣政治及經濟根基。

作者納扎爾拜.葉爾肯(Yerkin Nazarbay)是哈薩克國立大學經濟科學碩士、武漢大學國際關係學系博士候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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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扎爾拜.葉爾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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