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民興：巴以衝突難解 斡旋仍需合力

【明報文章】10月7日，正當以色列猶太人慶祝「住棚節」的最後一天和猶太教安息日的凌晨，加沙地帶的巴勒斯坦武裝組織哈馬斯，對以色列發動了大規模突發的海陸空立體打擊，給以方造成大量死傷，震驚全世界。哈馬斯把這次行動稱為「阿克薩洪水」，各媒體也稱其為「哈以戰爭」。本輪巴以衝突的血腥事實，把久已被世人淡忘的巴勒斯坦問題，再次無情地擺在全世界面前。

哈馬斯行動的三方面目標

過往哈馬斯與以色列衝突的基本模式，是雙方相互攻擊、逐步升級，發展到最後的哈馬斯大規模火箭襲擊，與以色列對加沙的轟炸和地面入侵；但本輪衝突，卻是哈馬斯蓄謀已久的突發大規模進攻。筆者認為，哈馬斯行動的目標包括3個方面。

其一，哈馬斯正式宣布的目標是報復以色列右翼勢力對阿克薩清真寺的侵犯。近年來，巴以關係日趨緊張，其突出表現之一是，以色列右翼黨派和群體日益加強對耶路撒冷聖地的主張。

其二，打擊美國的中東戰略，防止伊斯蘭世界的頭號大國沙特阿拉伯與以色列建交，從而使巴勒斯坦問題進一步邊緣化。特朗普上台後，美國積極推動海灣國家與以色列改善關係。2020年9月，以色列與阿聯酋、巴林在美國白宮簽署內容明顯偏向以色列的《亞伯拉罕協議》。此後，以色列先後與阿聯酋、巴林、摩洛哥建交；至近期以色列與沙特開展密集的建交談判，而一旦兩國建交，勢必使巴勒斯坦進一步孤立。

其三，爭奪巴勒斯坦政治的領導權。巴勒斯坦民族權力機構（Palestine National Authority）是國際公認的巴勒斯坦人合法代表，其領導者是世俗民族主義的巴勒斯坦解放組織（巴解）；而伊斯蘭主義的哈馬斯目前控制了加沙，與西岸的巴解形成了兩個政權並立的局面。顯然，哈馬斯試圖通過激烈的反以鬥爭，與主導巴解的法塔赫（阿巴斯總統為領袖）爭奪領導權和話語權，包括未來參與巴以和談的權利。

以色列遭受重大損失的原因，可從4個方面來看。一是思想麻痹大意。首先，在多年與哈馬斯的衝突中，以色列始終佔據明顯優勢；其次，以色列與美國合作，研發和部署了多層次防空設備（「鐵穹」、箭式反導系統等），並經過實戰檢驗；再次，擁有世界聞名的情報機構，在加沙地帶周邊部署了大量軍事基地、猶太居民點和各種偵測設備。

二是國內的政治動盪。以色列政府推動的司法改革，遭到反對派和民眾抗議，軍隊和情報機構中都產生了對內塔尼亞胡政府的強烈不滿和懈怠。

三是哈馬斯的周密準備。第一，情報誤導。過去兩年中，哈馬斯表面上把重點放在經濟發展上，似乎無意打擊以色列，使後者放鬆了警惕。第二，針對性的戰術和裝備、訓練，即以火箭彈的飽和攻擊及低空飛行，突破「鐵穹」防禦體系，以海陸空全面立體攻擊，打破隔離牆和各種軍事設施的阻攔。第三，吸收了俄烏戰爭的經驗，例如藉無人機打擊以色列的主戰坦克。另有消息稱，哈馬斯也從烏克蘭黑市購買了西方援助的武器。第四，行動的時間選擇，本月7日是以色列全國假日。第五，高度的保密措施。多數哈馬斯高官和伊朗、黎巴嫩真主黨都不了解具體行動計劃或發動時間。

四是以國政府的故意「放水」。據報道，埃及事先向以國提供了有關情報：「我們已經警告過他們，局勢即將爆發，而且很快就會，它的規模會很大。但他們低估了警告。」惟以國政府否認。

本輪軍事行動的後續影響，首先在於其延續的時間和規模。以色列宣稱對加沙的打擊將持續幾個月，但考慮到加沙稠密的人口、以色列人質的存在、哈馬斯抵抗帶來的重大代價，及國際社會干預，估計可能性不大。另外，黎巴嫩真主黨與以色列是否會真正開戰，取決於雙方的衝突是否會迅速升級。其次，本輪衝突可能引發後續以色列國內對總理內塔尼亞胡和軍方的追責，並危及他未來的政治生命，促使以色列思考處理和平進程的方式。此外有消息稱，沙特已暫時凍結與以色列的關係正常化談判。

以兩國方案為基礎 解決問題

新一輪巴以衝突發生後，中國政府迅速通過不同渠道發聲，呼籲各方包括大國採取克制態度，盡快實現局勢降溫，防止戰火進一步擴大，呼籲盡快召開更加權威、更有影響的國際和會，推動國際社會以「兩國方案」為基礎，實現巴勒斯坦問題的最終解決。同時，中國政府先後與巴勒斯坦、以色列、美國、阿拉伯國家聯盟和歐盟等有關方面溝通，中國政府中東問題特使將於近期訪問該地區有關國家。目前，有關各方正在持續協調，美國、阿盟和歐盟也都希望緩解局勢，並發揮聯合國的積極作用。不過，巴以雙方的觀點高度對立，外界斡旋仍需各方共同持續努力。

作者是中國西北大學中東研究所前所長、巴勒斯坦研究中心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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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民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