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量知：網絡攻擊無日無之 因應之道說易行難

【明報文章】早前香港接連有公營機構因遭黑客入侵而發生數據外泄事件，先是數碼港被知名黑客組織Trigona入侵其內部伺服器，盜取敏感資料；後有消委會被黑客勒索70萬美元。執筆之際，消委會形容尚未確實清楚知道哪些資料遭外泄，要等到「撕票」一刻方會揭曉。

兩宗消息先後傳出，令大眾頓時驚覺網絡世界的兵凶戰危，原來可以如此「埋身」，教人猝不及防。據Cybersecurity Ventures估計，全球網絡犯罪在2023年造成的損失高達8兆美元；更驚人的是，這個損失將以每年15%的速度增長，兩年後總額就會突破10兆美元。難怪其創始人Steve Morgan曾表示，若以國家經濟體量來衡量，網絡犯罪將是僅次於美國和中國的世界第三大經濟體。事實上，美國馬里蘭大學早有研究指出，黑客嘗試攻擊或入侵連接互聯網的電腦，平均每天達2244次，即每39秒一次。這已經是2007年的統計，放諸今天恐怕只多不少。

倘繳贖金換數據 短視又不智

有評論非議本港兩間機構的處理手法，例如當Trigona威脅將竊取的數據在「暗網」（dark web）拍賣，藉此勒索數碼港至少30萬美元「贖金」後，部分人認為園方應該順應行事，以換取安全贖回數據。這種觀點可謂既短視又不智：一則數據無分正本副本，一經盜取，即使繳納所謂「贖金」亦難保高枕無憂；二來，Trigona屬網絡敲詐慣匪，心態必然得一想二，只要繳納一次贖金，便會視數碼港或本港其他公營機構為易下手的獵物，未來更加會加倍留意，伺機行動，後患無窮。反而數碼港、消委會先後拒交贖金，態度強硬，更可令國際黑客知道香港公營機構、政府部門取態如何，再次選擇對象時亦要三思。

環顧海外，網絡勒索的受害者多如牛毛。以英國為例，皇家郵政（Royal Mail）、大型連鎖藥房Boots、英國廣播公司（BBC）、英航公司（BA）等著名企業或公共服務機構，近年都先後發生數據外泄及個人資料流出的事故。當中部分或因其自身的保安漏洞，也有部分因委聘服務供應商的系統被入侵牽連。其中，皇家郵政在今年初遭懷疑來自俄羅斯的黑客入侵，不但部分關鍵營運系統被鎖上，導致全英11,500間郵局無法處理國際郵運服務長達6周，更有小部分涉及客戶的個人資料被盜。當時黑客要求皇家郵政繳付高達6700萬鎊（近6.4億港元）贖金，儘管皇家郵政起初試圖與黑客談判解決事件，但最終仍選擇斷然拒絕該「荒謬」的贖金要求。

由此可見，對待犯罪分子，只求委曲求全、息事寧人，證諸海內外各受害企業或機構，皆非可取之道。

事實上Trigona劣迹斑斑，透過盜取機密檔案，藉此勒索贖金，威脅拒付者會立即「撕票」（即公開資料），玉石俱焚。此等操作看似複雜，本質上卻只是以黑客手段犯盜竊罪。國際資訊科技保安專家和機構都曾呼籲，切勿向Trigona一類的黑客組織繳付贖金以求息事寧人，反而應着眼如何查找及堵塞安全漏洞，並減低外泄資料對受影響者帶來的損失。

為社會敲響警號

說回本港兩間公營機構。據報道，當數碼港發現電腦系統出現異常，並於第三方入侵後已即時採取多項措施補救，例如關閉受影響的電腦設備、聘請獨立的網絡安全專家檢視及評估，同時報警尋求執法部門支援，並向政府資訊科技總監辦公室報告情况。再者，數碼港其實不止一次遭Trigona攻擊，除第一次得手外，園方全力加固網絡系統保安後，黑客已不再得逞。數碼港亦旋即向受影響者提供免費個人身分追蹤服務，以監測個人資料有否被不當使用，亦承諾會按照當局的三大方向跟進（加固網絡系統、協助受影響者、持續加強及監測網絡安全措施），正是亡羊補牢未為晚也。相信消委會後續亦會採取相關措施，減少損失，全力補救。

據悉事件發生後，各政府部門、公營機構、大學和半公營機構都正檢視相關情况和提升系統。數碼港和消委會不幸成為首批被攻擊對象，卻同時為社會各界敲響警號，讓全港政商界加以警惕，全民部署應對。

網絡安全 非一日之功

回顧過去，香港不乏大型企業發生類似網絡安全事故，當中尤以國泰航空及HKTVmall等顧客眾多的零售企業，對消費者影響最大。國泰航空當年亦花費頗長時間，仔細調查事件來龍去脈，並撰寫詳細報告呈交立法會。然而批評過後，如何經一事長一智，似乎更值得大眾深思：例如網絡安全，包括防火牆、防病毒軟件及抗入侵系統，應如何加強？一旦遇上網絡攻擊，如何應急以避免干擾日常營運，並減低損失？遇上個人資料外泄，如何迅速通報受影響者，並使他們求助有門？凡此種種，皆非一日之功；但滴水穿石，方可一道道堵塞漏洞。最理想當然是天下黑客奸計不再得逞；即使退一萬步，意外再次發生，亦可早早堆疊「沙包」，避免大規模損失。

作者是英國倫敦國王學院公共政策碩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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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量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