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可道：減輕學生壓力措施 新加坡3招值得參考

【明報文章】香港學生輕生問題日益惡化。單單今年首10個月，懷疑自殺身亡的學童個案已高達27宗；8至10月間，錄得學生企圖自殺個案多達22宗，較去年同期增加一倍！據中大醫學院調查，多達四分之一學童於過去一年曾有精神疾病，6.9%有過自殺念頭或行動，中學生比率更高達14.5%！情况之嚴重，已到了觸目驚心的程度！

政府為此推出跨部門的3層應急機制，為期兩個月，企圖扭轉形勢。但與此同時，教育局長蔡若蓮在立法會指出，自殺是個「複雜的問題，由多項風險及保護因素互相影響而成」，不能歸因於單一因素云云。蔡局長說法雖然沒錯，但用處不大，社會人士難免感到失望，希望她正視當中的教育因素問題，積極提出具體解決辦法。

星洲當局願意正視問題

正視學童輕生問題，不能只着眼於補救，更應從源頭上加強防治。學校生活壓力沉重、人際關係疏離，肯定是問題的一大部分。香港可以做什麼呢？我建議參考新加坡教育部。

若論學生心理健康，芬蘭等北歐國家當然是典範，但其社會制度與我們大相逕庭，恐怕得個「睇」字。反觀新加坡，與香港同是催谷學生成績的「大型壓力煲」，新加坡的某些做法反而更有現實參考價值。

新加坡雖然是「壓力煲」，惟教育當局是有反思的，他們肯正視問題，而且愈來愈重視師生的身心健康（well-being）。2018年，當時的教育部長王乙康公開承認新加坡過去偏重學業成績，明確指出今後應在學業成績與身心健康之間取得平衡。今年10月，當地又推出一個關於精神與身心健康的全國性策略，在在顯示新加坡當局的積極取態，願意為培養身心健康的下一代國民而努力。

減壓3招

在具體措施方面，新加坡有3招，恰巧對應着香港其中三大困擾。第一是控制課時，特別是小學。香港學校課時超長，可能是世界第一。小學實施全日制後，課時倍增，每天8小時的比比皆是，猶如大人上班，還未計放學後補課（及父母安排的補習），學生怎會不累壞？

新加坡的情况稍好：小學通常早上7時半上課，下午1時半放學（回家午飯），長6小時，少休息，上課也很累，但至少比香港有節制。新加坡上課時間比香港短但成績更好，是值得我們反思的。

要做到這一點，必須控制學校課程的總量，要加就要減，不能無節制地膨脹。不過香港教育當局似乎還沒意識到問題嚴重性，最近小學常識科分拆為兩科，增加不少課程內容，卻沒有相應減少其他內容，最終必會導致課時增加。類似情况，令人擔心香港課時超標只會更加惡化。

第二，新加坡有明確的家課政策，控制家課量。香港學童遲放學，還要做大量作業，不少要到深宵才可休息，而教育當局的取態似乎是放任自流。新加坡則不同，各中小學都須根據政府指引制訂各自校本政策，公開在校網宣示。以小學為例，小一二的家課量通常是0.5至1小時之間，小三四是1至1.5小時，小五六則是1.5至2小時。雖然這個家課量在國際比較中仍屬偏高，惟總算有個節制。要達到此一目標，每間學校內部都有協調機制，確保各科不會各自為政。

第三，新加坡也嘗試從多方面保障師生在課後的休息時間。其一是頗有創意的「protected vacation time」，姑譯作「真假期」。當局認為學生放假必須抖抖氣（take a break），也認為必須約束補課風氣，以免把全部假期吃掉，因此明令保障中小學生有「真假期」，以便「休息充電」及與家人相聚。新加坡每年有4個學期，學期之間有休假（term break），政府指定當中一些日子受到「保障」，不得補課，全年合共有接近6個星期這樣的「真假期」。香港近年假期已被補課侵蝕得體無完膚，新加坡至少還有這一道最後防線。

其二，香港周末開會補課是等閒事，師生都年中無休；但新加坡的教師周末（星期六日）不得回校工作（包括補課或開會），因此學生也不會回校補課，這是基於2004年開始實施的公務員每周5天工作制。雖然教師們周末難免要在家中批改和備課，而部分學生也會被家長送到私人補習社，但當局這個安排，對師生福祉還是很有用的。

此外，新加坡教育部認為保障教師就是保障學生，呼籲學校管理層把老師們的工作時間和私人時間分清楚；除緊急情况外，限制家長與教師之間的通訊，以免打擾教師的私人休息時間。

為改善新一代福祉而努力

今天，新加坡學生依然是成績好、壓力大。舉出上述3招，絕非因為新加坡已徹底解決問題，而是說明新加坡當局很認真地為了培養身心健康的新一代國民而努力。同樣是「壓力煲」，新加坡知道要為學生減壓，也努力減壓，香港難道不能夠嗎？

長課時、過度補課、過度工作，都是困擾香港教育的大問題。筆者相信，倘香港教育當局有決心，也一定可以找到可行的方法。

作者是資深教育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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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