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芯豫：COP28氣候峰會最終成果——氣候變化對生計、公共衛生、糧食安全、公義的深遠影響

【明報文章】由於各國領袖對目標水平存在分歧，《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第28次締約方大會（COP28）比原定時間遲了一天、於12月13日在阿聯酋迪拜閉幕。隨着極端天氣事件肆虐，2023年將成為有紀錄以來最熱的一年，氣候危機的威脅不容置疑。聯合國政府間氣候變化專門委員會（IPCC）第六次評估報告警告：拖延氣候行動將危及我們實現宜居未來的機會。面對氣候變化加劇的天災，脆弱地區約33億至36億人遭遇糧食不安全和水資源短缺。今年的COP28氣候大會正正對加強氣候變化與其他關鍵議題的連繫起了催化作用。這些問題包括社區生計、公共衛生、糧食安全、公義等。

決議未言淘汰化石燃料 且釀漏洞

COP28的兩個主要焦點是全球盤點（Global Stocktake）及損失與損害（Loss and Damage）。這是自《巴黎協定》以來的首次全球盤點，各國必須以透明和負責任的方式報告氣候行動。COP28的最終決議上首次寫明「轉型脫離化石燃料（transition away from fossil fuels）」，同時承諾在2030年之前將全球可再生能源產能增至現時3倍，讓這個史上最多化石燃料說客的COP峰會之主席及部分輿論認定為成功。然而，最脆弱的國家、公民社會和科學家努力爭取納入最終決議的「逐步淘汰化石燃料（phase-out fossil fuels）」卻不獲採納，令部分團體感失望。決議文本仍包含較弱的語言，引入了容易產生誤解的漏洞，例如逐步淘汰「低效（inefficient）」的化石燃料補貼和逐步減少「未使用碳捕捉技術（unabated）」的煤電。究竟如何定義「inefficient」、「unabated」？這些含糊的定義很有可能創造漏洞，讓締約方、化石燃料公司自由演繹，讓COP28的承諾後退一步，最終影響氣候災害下首當其衝的脆弱社區。

「損失和損害基金」啟動 民間要繼續關注

在COP28的初始階段，損失和損害基金（Loss and Damage Fund）正式啟動，為意料之外的成果。但富裕國家承諾的資金仍僅為約7億美元。儘管美國歷史和當前的溫室氣體排放量很大，但只向基金捐款1750萬美元，備受民間批評，更獲非政府組織氣候行動網絡頒發具諷刺意味的「年度巨型化石獎（Colossal Fossil of the Year Award）」。損失和損害基金僅佔發展中國家每年因氣候災害遭受的經濟和非經濟損失的0.2%左右。建立融資機制只是第一步，民間社會和學術界需要做的是繼續關注基金狀况，並呼籲國家和機構動用更多氣候適應資金。

在健康方面，COP28的第四天啟動了COP史上首個健康日，並舉行氣候及衛生部長級會議，世衛組織總幹事譚德塞博士亦有出席。研究指出死於空氣污染的人數比死於疫情的人數還要多，闡明遠離化石燃料、加速脫碳對保障公眾健康行動的迫切性，呼應會議間「為健康淘汰化石燃料（Fossil Free For Health）」的口號。《氣候與健康宣言》在COP28上公布，旨在加速發展具有氣候適應能力的衛生系統。各國亦承諾提供7.77億美元對抗氣候變化加劇、被忽視的熱帶疾病。

傾聽年輕人和原住民社區洞見

另一個具有里程碑意義的宣言是《關於永續農業、韌性糧食系統和氣候行動宣言》，這是第一份說明氣候變遷與糧食系統之間密不可分的聯繫的締約方會議文件。該協議已由150多個國家簽署，旨在擴大適應措施的規模，促進糧食安全和營養，並最大限度地發揮與農業相關的氣候和環境優勢。簽署者承諾加強將農業和糧食系統納入國家氣候計劃。

在代表性和共融上，COP28力爭成為「最具包容性的締約方會議」，積極推動不同利害關係人的參與，出席人數超過8萬。在整個會議期間，主席一直努力確保有效傾聽年輕人和原住民社區的洞見。青年參與一直是COP28的重點，吸引世界各地的年輕人而舉行專門對話和討論。透過將年輕人的聲音納入討論，COP28旨在激勵和動員下一代接受教育並針對氣候變遷採取有意義的行動。COP28主席Dr Sultan Al Jaber更在7歲的氣候倡導者Kiara Kaur發表演講後向她致意。阿聯酋一般不允許示威活動，但在聯合國有關部門事先批准的情况下，在「藍色區域」內進行了有限的示威活動。在重要的全體會議之前，青年在談判室外表達了呼籲公正淘汰化石燃料（equitable phase-out of fossil fuel）的訴求。此外，COP28非常重視原住民（indigenous peoples）的聲音，承認他們是知識持有者，因為他們居住在全球陸地表面的20%，並保護着世界80%的文化和生物多樣性。原住民長期的智慧和實踐有助於永續的土地管理、保護和氣候適應能力。會議為原住民代表提供了參與對話、分享傳統知識並提高人們對氣候變遷對其社區影響的認識的平台。

持續培養氣候行動主人翁意識

將COP28標記為完全成功或失敗未免過於簡化。每次COP都代表着向前邁出的一步。儘管最終決議的某些部分被認為含糊不清，但申明「轉型脫離化石燃料」確實為化石燃料行業敲喪鐘，促進可再生能源的綠色經濟轉型。各國簽署各項宣言和提供資金的承諾也是積極的進展。應對全球氣候危機需要不同學科的參與和包容性的決策過程，當代的任務是持續培養不同世代和文化之間氣候行動的主人翁意識和共同責任感。

作者是碳中和及可持續發展委員會委員、牛津大學哲學碩士（環境變化與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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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芯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