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il Avdaliani：非歷史的發展：俄國與伊朗愈趨緊密的結盟

【明報文章】去年12月，伊朗總統萊希率領一個代表團訪問莫斯科，與俄國官員有重要的討論；議題之一是在加沙的戰爭，伊朗渴望借助俄國與以色列之間被認為愈趨擴大的距離，來為自己謀取利益。同月的後期，雙方簽署一份歷史性的協議——伊朗與莫斯科領導之歐亞經濟聯盟（EAEU）拖延已久的自由貿易協定。

雙邊會談的一個關鍵議題，是敲定一份伊朗與俄國的全面協議，可能涵蓋軍事、經濟及外交合作。此一時刻至關重要，令人想起16世紀晚期莫斯科大公國與薩法維伊朗（Safavid Iran）對抗鄂圖曼帝國的實質同盟。

同被西方孤立 兩國尋協同作用

儘管伊朗不信任俄羅斯，但自1991年蘇聯解體以來，前者的看法已經轉變。如果說在2022年前，由於俄國拒向伊朗提供武備或在外交上支持後者，因而伊朗對俄羅斯有強烈保留的話，那麼在烏克蘭的戰爭爆發後，當西方的制裁驅使俄國將其貿易和投資從歐洲轉向亞洲，俄羅斯作為對伊朗之武器和潛在的核技術供應者的角色，則有所強化。

與俄國同遭西方列強孤立的伊朗，在對抗西方的主導地位及規避制裁上找到協同作用（synergy）。於俄國在烏克蘭曠日持久的戰爭中，伊朗的地位得到加強，這有助於推進數個延期已久的基建設施以至軍事和經濟範疇裏的項目。

例如於2022年，俄國與伊朗的貿易額上升了20%，達到49億美元，並預期會進一步增長；一年後，雙方將臨時自貿協定推進成德黑蘭與EAEU之間的正式自貿協定。廣泛的貿易主要透過盧布和里亞爾（俄國與伊朗的貨幣）去開展，並有可能出現一種以黃金支撐的聯合加密貨幣，這或會標誌着對使用美元的轉移。於2022年，俄國是伊朗的最大外國投資者，尤其在石油項目。布什爾（Bushehr）核電站和希里克（Sirik）熱力發電廠，是關鍵的合資項目，儘管伊朗對俄方的緩慢投資步伐感到憂慮。

跟擴張的貿易相關，國際南北運輸走廊（International North-South Transit Corridor）也有重大進展——其旨在未來幾年連接波斯灣、印度洋與俄羅斯港口。萊希的莫斯科之行，據報也促成了有關伊朗取得俄國精密軍備的協議。

此外，同樣值得注意的是兩國愈益加強的軍事和網絡合作。象徵雙方快速形成伙伴關係的是，最新資訊顯示伊朗發展了一款新型攻擊無人機，計劃運往俄羅斯以用於對付烏克蘭。德黑蘭據報也即將向莫斯科供應地對地導彈，而俄方預期會向伊朗提供最新的戰機。

符區域主義理念 國際關係體系更混亂

伊朗與俄羅斯之間逐步發展的伙伴關係，標示着一個轉向更加混亂的、對抗美國主導之秩序的全球國際關係體系，並符合它們涵蓋中東、高加索和裏海的「區域主義」（regionalism）理念。莫斯科和德黑蘭不尋求一個正式同盟，而是重視在新興的多極世界（emerging multipolar world）裏的靈活性。伊朗之務實政策包括關係的多樣化（diversifying），這可見於它跟沙特阿拉伯和解、與俄國往來，甚至當討論到制裁問題時偶爾與歐盟和美國有外交接觸。

俄伊兩國存在分歧，但它們愈來愈傾向化解衝突，顯示其伙伴關係的韌性。雙方也是高度利己主義的，透過權力平衡之稜鏡（prism of balance of power）來看世界。歷史仇恨仍然困擾兩國關係，而如果西方與俄國之間的敵意結束，俄伊的緊密合作還能持續多久，確實不得而知。

然而，鑑於出現這個情境的低可能性，德黑蘭和莫斯科都相信其密切關係的長期性質。雙方受到更大的議題所驅動，例如在地緣戰略上結盟，以降低西方影響力；透過加速創建新的歐亞秩序來重塑世界秩序，當中西方的國與國關係（state-to-state relations）概念將不再流行。

全球動態重大轉變

俄羅斯與伊朗的結盟，及跟其並行的莫斯科與其他歐亞和中東強權之聯繫，標示着全球動態（global dynamics）的重大轉變。在烏克蘭的持續衝突、中美競爭，及中國於中東的影響力上升，可能會進一步鞏固德黑蘭與莫斯科之間的合作。

（編者按：文章原文為英文，由本報翻譯成中文；原文可參閱「明報新聞網」觀點頁面）

作者是格魯吉亞歐洲大學國際關係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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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il Avdalian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