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點
伍鳳嫦、關仲然、陳小敏：歐洲移民政策 怎左右中國移民行為（上）
【明報文章】在歐盟研究計劃Horizon Europe的研究框架下，由隸屬歐盟的歐洲研究執行辦事處（European Research Executive Agency）資助、合共11個國家和地方（共10間大學和另外3個獨立研究機構）參與的移民研究計劃AspirE（全名為Asian prospects in (re)migration to/within the EU），負責研究香港和中國大陸的團隊，早前發表了有關香港及中國大陸移民歐洲與相關流動政策的報告（註）。
報告主要探討香港及內地移民歐洲的概况，及比較6個歐洲國家在不同範疇的移民政策分別。這6國包括比利時、捷克、芬蘭、德國、意大利和葡萄牙（連同另外5個亞洲國家，當中包括香港和內地，共同參與這個為期3年的研究計劃）。這項研究以廣義的方法理解移民，因此在報告中，除了包括工作、家庭團聚等長期的移民政策，短期如旅行簽證的政策亦有涵蓋。我們將透過前後兩篇文章，扼述報告內容。
中國移歐人數緩慢上升
對香港和內地人來說，因着語言的關係，相比起英語國家像美、加、英、澳，歐洲各國從來都不是傳統熱門的移民目的地。但在2019冠狀病毒疫情之前，中國移民到歐洲各國的人數還是持續慢慢上升。這從歐洲國家的長期居住證（residence permit）簽發數字就可以反映出來，當中以工作原因移民到歐洲的人數最多，其次是以家人團聚為由移民，再之後是以學生身分居留。在我們指定研究的6個國家之中，中國移民以居住在意大利的人數最多，2022年有超過30萬移民；第二位的德國則有近15萬移民（見表）。
除了語言障礙和文化差異，另一個較少人選擇移民歐洲的主要原因，是歐洲各國的移民政策不見便利。即使像香港近年出現移民潮的迹象，但由於沒有如英國、加拿大等政府一樣，提出特別的便利移民政策，移民到歐洲的人數也沒有因此而出現大變化。
對港人與內地人的不同政策要求
我們這份報告的焦點在於，所選的6個歐洲國家移民政策如何影響香港和內地人移民歐洲。說到歐洲國家移民政策，歐盟在移民方面的政策訂立了大方向，近年都強調需要有效、人道和安全（an effective, humanitarian and safe European migration policy）。不過，具體的移民政策和執行，各歐盟成員國還是有所不同。不同國家的不同移民政策，整體對香港和內地人來說，都是有着同樣要求；當中的最大差別在於短期簽證要求。持有香港特區護照（或英國國民(海外)護照，即BN(O)）的人，可以免簽證到歐洲逗留最多90日；而持內地護照的人，即使是到歐洲短期旅行，則需要申請神根（Schengen）簽證才能入境。這是兩地人民在歐洲各國移民政策的最大分別。
另一方面，以研究對象的6個歐洲國家為例，德國與香港之間有短期的「工作假期」計劃（working holiday），讓18至30歲持有特區護照的人可以申請，當中可以居留最長12個月，同時享有合法工作的權利，每年名額300人。意大利與香港在2019年時也達成類似的工作假期安排，但相關政策至今未推行。這也是港人與內地人在歐洲移民政策的另一個分別。
但總體而言，無論是港人或內地人，要移民並長期居留（即90日以上）在歐洲，都必須有特定的原因（如工作、讀書、家人團聚等），同時符合當中的條件要求，才能夠取得相關簽證及居留證，得到在目的地之居住（和工作或讀書）權利。這意味着移民申請者在移民歐洲的時候，以工作和學生簽證為例，就必須提供僱主或學校的取錄證明，才可以申請相關簽證。
雖然入境歐洲後，原則上可以在神根範圍自由流動，但簽證所賦予的權利（例如工作或讀書），仍只限於簽發簽證的國家。正因為簽證和居留權利是根據特定條件而批發，當移民居留的原因有所轉變，就需要重新申請簽證。同時，即使符合簽證發出要求、得到在特定歐洲國家的居留權利，大部分居留證都以一年為限，申請者需要每年延續居留證方能繼續合法居留。
不需「行動上移民」的移民選擇
由此可見，歐洲各國的一般移民政策都難言便利，但當中也有例外，就是過去10多年相對流行的「黃金簽證」。黃金簽證是投資移民的其中一種，不少歐洲國家經歷2008年金融危機後，相繼推出黃金簽證計劃吸引資金流入。在我們研究的6個歐洲國家之中，葡萄牙亦有黃金簽證計劃。
以葡萄牙的黃金簽證政策為例，50萬歐元（約424萬港元）的投資就能夠取得黃金簽證。葡萄牙黃金簽證的特別之處在於，簽證持有人只需要最少每兩年停留在葡萄牙14日，同時享有在葡萄牙居住和工作的權利，並且只要符合以上要求5年，就能夠取得永久居留權；而再生活多一年（合計6年），並通過A2等級的葡語考試，就能夠入籍葡萄牙。相比一般移民政策要求申請者有特定原因到歐洲居住，葡萄牙黃金簽證容許希望「移民」的人，在頭5年時間可以實際上不需要「行動上移民」（每兩年在葡萄牙14日即可），繼續在原來的地方居住、工作、生活。
對申請者來說，黃金簽證成為一種不需要「行動上移民」的移民選擇。除黃金簽證之外，葡萄牙還有相對特別的移民政策，分別是「被動收入（D7）」及「數碼遊民（D8）」簽證，都是要求申請者證明有一定的恒常收入，從而得到在葡萄牙居住和工作的權利。
在6個研究的歐洲國家當中，葡萄牙是唯一提供了相對有靈活彈性的移民政策予申請者。只要符合要求，所有外國人都能夠申請黃金簽證；相關政策實施超過10年，近半的申請都是來自中國（包括香港）。而近年葡萄牙黃金簽證亦有改變，過去50萬歐元的投資，包括了房地產投資；但隨着當地樓價不斷上升，去年開始不再計算房地產投資，只能投資其他例如基金等項目，以達到黃金簽證要求。
以上分析，主要簡介歐洲移民政策的特色和一些例外的政策安排。在下篇文章，我們將仔細說明這些政策的設計和執行，如何影響香港和內地人的移民歐洲行為。
註：報告全文見網址shorturl.at/uCDGV
（編者按：下篇將於下周五(3月1日)刊出）
作者伍鳳嫦是香港教育大學社會科學與政策研究學系助理教授，關仲然是比利時布魯塞爾自由大學博士後研究員，陳小敏是香港教育大學社會科學與政策研究學系研究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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