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啟律：控煙須「控得其法」

【明報文章】政府早前公布多達10項新控煙措施，分短中長期，措施涵蓋面極廣，反映當局的確有決心控煙。長遠煙草政策關注組（關注組）支持控煙，相信社會主流也是一樣。但控煙要「控得其法」，推出每個政策要考慮代價及評估反效果，避免弊多於利、得不償失。

為了趕在2025年將吸煙率降至7.8%，政府躁進地想要在明年之前通過並落實10項新控煙措施。然而當中有些新措施爭議極大，公眾對實際執行不無憂慮。關注組認為措施必須在社會有充分討論下才可推行；單是「禁止加味煙」一項，就極可能將更多煙民推至無法監管的地下市場，進一步惡化非法私煙問題，結果走向一條跟真正「控煙」截然相反的路。

政府有足夠人手執法嗎？

至於「禁排隊吸煙」、「禁止向18歲以下者提供煙草產品」，在執法上有一定困難，亦需大量人手資源輔助，盧寵茂局長對此也直認不諱，故當局必須小心考慮清楚。否則，即使有良好出發點，結果只會像垃圾徵費一樣，浪費政府資源及大批膠袋，環保不成，卻造成民怨。

以連續兩年大幅加煙稅為例：煙稅過重的反效果，是市面湧現生產及入口過程沒有監管、對公共衛生威脅更大的「老鼠煙」。上月底立法會討論增加煙草稅草案時，不少議員質疑增加煙稅對控煙是否收到正面成效。其中，選委界議員陳紹雄指現時流入市面的「老鼠煙」和私煙，銷售手法和渠道五花八門，除了在屋邨、屋苑派「點心紙」傳單，社交平台亦有人明目張膽宣傳販賣私煙；另外有非法集團招攬實體店加盟，包括士多、賓館、茶餐廳、水果檔以至涼茶店，情况愈趨惡化。

誠然，本港現時線上線下違法推廣私煙情况嚴重，以致私煙市場非常蓬勃。負責執法的控煙酒辦一直被批執法不力，這明顯與人手資源不足有關。

根據政府公告，海關今年2月開展歷時3個月的大型打擊私煙行動，偵破4700多宗案件，拘捕了4300多人（註）。經過海關落力打擊，市面銷售情况才有所緩和，連鎖超市亦終於將「老鼠煙」相關品牌產品下架。但由案件宗數及被捕人數可見，本港非法私煙業務規模龐大、廣泛，在平價私煙及「老鼠煙」禁之不絕的情况下，政府如進一步禁加味煙，實難一廂情願地認為可令煙民即時戒煙，特別是目前吸食薄荷、果味煙的煙民為數不少。

「老鼠煙」價格本來已遠低於完稅煙，倘未來只有「老鼠煙」能夠提供口味選擇，加上形形色色的違法推廣手段，不難想像，等同再將一大批煙民從合法市場「拱手相送」予黑市煙販。屆時吸煙行為將更難監管，甚或更加盛行。如此後果，難道是局方樂見？

至於「禁排隊吸煙」、「禁止向18歲以下者提供煙草產品」及加禁煙區和罰款，其實當中的思維套路，仍是透過懲罰煙民來保護非煙民。關注組認同在學校、醫院範圍或排隊時不准吸煙，但在現實情况下，最重要的還是老問題：政府有足夠人手執法嗎？擴大禁煙範圍及打擊排隊吸煙，需新增大量人手。何不將人手用作打擊違法推廣私煙？這既可杜絕非法行為，也能彰顯政府打擊私煙、保障稅收的決心。

助煙民戒煙 靠罰靠嚇非良策

關注組其中一樣最想做到的事，就是減少煙民與非煙民之間的矛盾，包括減低二三手煙帶來的影響。但加強禁止及懲罰煙民來解決二手煙衍生的問題，將兩者進一步放在對立面，方向上明顯不恰當。與其無止境用各種方法擴大禁煙區，逼煙民就範，或者政府是時候反思，從正面角度好好規劃吸煙區。事實上，日本及歐洲等地也在推行規劃吸煙區政策，實施至今證明行之有效，成功將吸煙文化規範化，令煙民與非煙民之間互有默契，河水不犯井水。關注組希望香港當局可以放下固有思維及意識形態，認真考慮相關做法。

無論如何，若想助煙民戒煙，靠罰、靠嚇絕非良策。關注組曾經向一名專門研究幫助戒癮的精神科醫生取經，他強調政府不應再標籤及排斥吸煙者，宜改以協助的態度，配合有效的戒煙服務提供支援，做到「與煙民同行戒癮」，才是較理想做法。

政策倘操之過急 恐影響大局

「2025年將吸煙率降至7.8%」，只是階段性的追求成果；長遠提升整體公共衛生水平，才是真正控煙目標。公眾不希望當局為求急趕「7.8%吸煙率」目標就橫衝直撞，企圖「快刀斬亂麻」。關注組誠盼局方能以務實、循序漸進方式推行控煙政策，並仔細沙盤推演在實際操作時面對的種種可能，顧及整體經濟和社會環境。一旦操之過急，既連累執法部門精疲力竭打擊緝私，也影響控煙大局；更重要的是，拖累旅遊經濟復元，同時造成社會矛盾糾紛，損害社會和諧。

註：〈香港海關總結全港大型反私煙執法行動「風暴」執法成效〉，2024年5月28日政府新聞公報

作者是長遠煙草政策關注組召集人

（本網發表的時事文章若提出批評，旨在指出相關制度、政策或措施存在錯誤或缺點，目的是促使矯正或消除這些錯誤或缺點，循合法途徑予以改善，絕無意圖煽動他人對政府或其他社群產生憎恨、不滿或敵意）

[盧啟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