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
上海藝倉紙間漫行 窺探霍克尼「情感寄存器」
【明報專訊】巴黎奧運已經落幕，盛夏暑熱依然未散。你曾否幻想，像跳水運動員一樣從跳板跳下，躍入池中，縱享清涼？在普普藝術（pop art）大師大衛‧霍克尼（David Hockney）的畫中，池水平靜，跳板安穩，深藍色的浮波彷彿在等待某人一躍而下。上海藝倉美術館正舉辦霍克尼個展「紙間漫行」，展出包括著名的泳池系列、肖像作品等上百件紙本作品，還有運用Photoshop、iPad等的數碼創作，邀請觀眾共同感受畫中氛圍，探索藝術與情感的互動。抓緊暑假尾巴，一同到上海走走，步入藝倉，漫遊紙間，在普普藝術的水池中暢泳。
普普藝術，又稱通俗藝術，是一種描繪現代生活、諷刺消費主義的藝術風格。色彩鮮艷、線條簡約、取材自大眾文化，是普普藝術常見特點。有「普普藝術之父」之稱的英國藝術家理查．哈密爾頓（Richard Hamilton）曾將其定義為「流行的、轉瞬即逝的、可隨意消耗的、廉價的、批量生產的、年輕人的、詼諧幽默的、性感的、惡搞的、魅惑人的、商業化的」。這些元素皆體現在霍克尼的畫中。
作為普普藝術的推動者和代表人物，霍克尼的作品取材日常，憑藉明亮色彩、百變風格、豐富媒介而知名。他的畫作《藝術家肖像（泳池與兩個人像）》在2018年拍賣會上以9030萬美元（約7.04億港元）成交，打破當時在世藝術家作品的最高賣價，成為身價最高的在世藝術家之一。
6種氛圍兩兩對照 觸動觀眾
「紙間漫行」策展人Shai Baitel認為，霍克尼如此受歡迎，是因為其作品中展示的「氛圍與情感的體驗」，能夠傳達信息，啟發創作者與觀眾對話，喚起觀眾內心情感。他以Matelot Kevin Druez 2（2009年）為例，畫中穿水手服的男子面無表情，反坐在靠背椅上，姿態放鬆；他的指尖夾着煙，煙霧緩緩升起、擴散。「霍克尼在畫中成功捕捉水手瞬間的情緒和當下的氛圍。觀眾與畫中的Kevin對視時，幾乎可以嗅到空中飄散的陣陣煙味。正是這種令觀眾觸動的體驗，讓霍克尼的畫如此迷人。」Shai Baitel說。
因此，不同於常見的按年代順序策展，Shai Baitel從「氛圍」（atmosphere）入手，「通過畫中的氛圍和（展品）給觀眾創造的氛圍來展示」。在上百件作品中，他感受到6種彼此獨立又關聯的氛圍，將其兩兩相對，以此將展覽分成「玩味和憂鬱」、「疏遠和親密」、「破碎和寧靜」3部分，盼讓觀眾從中感受到「看上去相似的圖像背後，有令人驚訝的不同」。
霍克尼曾經說：「我覺得自己挺貪心，但不是貪錢，錢可是個負擔。我貪心的是令人興奮的生活，我希望生活一直令人興奮。」幽默、活潑、樂於嘗試，從成長到成名，這些性格一直伴隨着霍克尼，令他在作品中不斷創作出興奮。「玩味：在表面舞蹈」部分展出許多霍克尼創作的色彩艷麗作品，如著名油畫系列Dancing Over Surfaces，畫中不同膚色、性別的人圍成圓圈，站在山巔舞蹈。儘管置身畫外，觀眾仍可從畫中燦爛的色彩與人物舒展的肢體中，共享雀躍與興奮。
舞蹈油畫顯玩味 藍色結他帶憂鬱
與彩色玩味對立的，是藍色的憂鬱。「憂鬱：物體惰性」部分展出霍克尼系列作品The Blue Guitar，纖細的線條、淡藍的顏料，勾勒出存在於日常與想像中的憂傷。霍克尼曾表示，該系列作品靈感來自美國詩人華萊士‧史蒂文斯（Wallace Stevens）的現代詩The Man with the Blue Guitar。詩中寫到，「他們說：你有一把藍色結他，但你不會按事物本來的樣子彈奏。那人回答，事情就是這樣，在藍色結他上發生變化」。在詩人看來，真實的事物在藍色結他上產生變化，音樂創作便由此誕生。霍克尼將這一含義延伸到畫中，在他看來，畫中內容並不是對詩歌的視覺化，而是讓現實與想像在畫筆下產生變化，藝術創作便由此誕生。
疏遠與親密 老友面孔在其中
走出玩味和憂鬱，進入疏遠和親密。Shai Baitel說：「他（霍克尼）探討着人際關係中的兩難境地：親密帶來傷害、錯誤和痛苦；距離則造成冷漠和孤獨。」在第二部分「疏遠：我們之間的半影」和「親密：情感的親近」中，霍克尼繪出親友、保母和生活環境，試圖探討關係中的親密與疏遠。其中，一個女子的身影反覆出現，那是霍克尼超過60年的老友——設計師Celia Birtwell。老友面孔早已如此熟悉，霍克尼曾說他繪下的不僅是對方外貌，更是對方的心理寫照，「我對人的了解和互動愈多，畫出來的畫就愈有趣……如果不了解這個人，你根本就無法精確地描繪」。
第三部分是「破碎：崩潰的視角」和「寧靜：抵達靜止」。輾轉於世界各地，如今已年過八旬的霍克尼將對世界的觀察放入畫中。「他（霍尼克）分享了他對世界的體驗：空間不是完全支離破碎，就是絕對和諧平衡。這兩種狀態看似不可調和，然而，它們都是人類在失去、創傷、癒合與復元之後的經驗。」Shai Baitel表示，霍克尼的作品之所以引起全球觀眾共鳴，是因為其囊括了普遍的人類經驗：有玩味與憂鬱，有親密與疏離，亦有破碎與崩潰，但最終，一切將抵達寧靜。Shai Baitel希望展覽可以成為霍克尼的情感寄存器，寄存藝術、表達情感的同時，促進全球藝術社群之間的包容和共融。●
大衛‧霍克尼：紙間漫行
日期：即日至9月10日
時間：周二至日上午10:00至晚上6:00
地點：上海藝倉美術館
（浦東新區濱江大道4777號）
網址：https://www.mamsh.ar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