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濼生：良心媒體須肩負推進社會文明的使命

【明報文章】媒體力量強大，因為媒體塑造文化、影響人心，擁有強大的政治力量。美國的霸權，除因其地理位置得天獨厚，東有大西洋，西有太平洋，其他國家不易侵犯，又遠離難民的「發源地」，軍事力量強大、經濟實力雄厚之外，還壟斷了世界上的主流媒體。近年西方媒體不斷抹黑中國，西方社會對中國的好感便不斷下滑，印證了媒體的力量。美國政客深知抖音影響力巨大，不斷打壓，也不斷迫使其母公司賣出控制權。

然而，利用媒體去達到政治目的，雖然短期效果明顯，卻有嚴重的副作用。國民歧見一旦形成，就會制約政客改變政策的可能。政客最後被自己塑造的民意綁架了，縱使想改變，也非常困難；於極端情况下，甚至被迫錯上加錯，斷送國家利益之餘，還可能捲入害己害人的戰爭。

壟斷控制媒體 等同自廢武功

《禮記》大學篇稱「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朱熹認為這裏的「親民」應作「新民」解。他說：「新者，革其舊之謂也。言既自明其明德，又當推以及人，使之亦有以去其舊染之污也。」儘管王陽明指「親民」本亦含教養和新民的意思，筆者仍認為「新民」可以更清晰地強調國民要自強不息、愈來愈文明、愈來愈懂得明德格物，以止於至善。

要知道「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不單是知識分子的事，也是全民的責任。所謂「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因此全民都要不停「自新」、不停進步，以文明的文化取代迂腐的文化。

要「新民」，媒體的作用不能忽視。但由國家壟斷媒體、控制媒體，卻等同自廢武功。一旦國家長期行使審查媒體的權力，其媒體便會被視為「官方喉舌」，徒惹來「威權」罵名，趕走讀者。

因此，我國宜合理地並有說服力地規範媒體，對違反早已實行並合情合理之規範的媒體予以懲處；對合乎規範但或疑為不對的評論，容許發表之餘，另發文提出其謬誤之處，並歡迎各方加入討論。於是，大家紛紛加入擺事實講道理、示範開明探討的風氣，提高評論素質，擺脫威權印象，推進政策和制度變革，跟「異見者」並肩自強自新，向「至善」邁進。

不應假設「不對的評論」就是不對

這樣的示範，會徹底擊破西方媒體抹黑中國的謊言。相反，如果採用審查、打壓的方法去杜絕「不對的評論」，只會製造更多彈藥給人家攻擊我們行使威權。此外，我們根本不應該假設被疑為不對的評論就是不對；領導認為是不對，甚至集體認為是不對的，也可能是對的。我們好應該謙虛、科學地檢驗每一個結論，不斷求證，示範科學的善治。

不稱職、不文明的媒體，不但不能夠推進人類文明，還會製造紛亂、蠱惑人心，把人類推入糾紛、衝突甚至滅亡。媒體影響極大，社會責任也巨大。記得多年前本人與黎智英先生同台參加香港電台在維園舉行的《城市論壇》，我跟黎先生私下說：記者報道事實，不應滲入自己或報章的立場；涉及立場的，應限於社論或評論版。這原則我一直信以為真。但黎先生居然問我：現在有哪份報紙這樣做？

報道歸報道 評論歸評論

把政治立場滲入報道，雖然能夠提高報章影響力，也能讓持相同政治立場的讀者獲得認同感；煽情的評論和有立場的報道，雖更能夠引發閱讀興趣、提高銷路，惟如果要文明論政和推動社會進步，就應該堅守「新聞報道歸新聞報道，時事評論歸時事評論」的原則，並盡量減少情緒化的遣詞用字，及避免對任何人作人身攻擊。編輯亦應提醒寫評論的人小心核實資料，及避免煽情和煽動仇恨，並拒絕刊登懷疑煽情和煽動仇恨的言論。

其實，如果大家都是想香港好、國家好、世界好，不同意見、不同想法都可以透過分析和交流去化解，反正大家都想找到最好的方案，找到最合人情、國情和最能夠促進社會進步的政策及制度。我們根本不應該拼力爭取自以為是的想像，這才是文明議政。能夠促進這風氣的媒體，就是真正有擔當、真正肩負社會責任。如此移風易俗就是「新民」。

可見，有社會責任、文明的媒體，都應該歡迎不同角度、不同觀點的評論。記得曾有美國報章（忘了是哪份）對重要議題經常在同一頁一併登出兩篇持相反意見的評論，這應是編輯刻意安排。

現在世界紛亂，而美國的主要媒體都一面倒擺出反華和抹黑中國的態勢，目的就是要遏止中國進步、維持美國霸權。觀乎內地與香港股市長期低迷，美國在唱衰中國和推出惡法制裁中國、推動金融脫鈎（financial decoupling）方面，看來相當成功。然而，中美關係惡劣對美國其實也沒有好處。今天其聯邦政府負債已逾35萬億美元，美元地位亦因「金磚國家」去美元化而面臨挑戰，肇因就是美國花巨資力挺自身的霸權和濫用其霸權。今天美國政客想走回頭路跟中國改善關係，卻已因民意受媒體「感召」變得極度反華而十分困難。這更突顯利用媒體達到狹隘之政治目的，無異作繭自縛。

作者是嶺南大學經濟系及潘蘇通滬港經濟政策研究所兼任研究教授

（本網發表的時事文章若提出批評，旨在指出相關制度、政策或措施存在錯誤或缺點，目的是促使矯正或消除這些錯誤或缺點，循合法途徑予以改善，絕無意圖煽動他人對政府或其他社群產生憎恨、不滿或敵意）

[何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