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
「怪物」湧現南京展覽 上演超現實荒誕劇
【明報專訊】行走在秋夜，常撞見「飛蛾撲火」。昏黃的街燈下，無數飛蛾扇動翅膀，前赴後繼撲向那微弱的光，發出「滋滋」聲響。夜幕為背景，彷彿一齣悲劇正在上演。北方方言中，將飛蛾扇動翅膀的動作叫做撲棱，各類飛蛾被統稱為「撲棱蛾子」。人們又用「撲棱蛾子」一詞，形容事物浮誇、張揚。
英國藝術家Monster Chetwynd正在南京北丘當代美術館舉行首次亞洲個展「怪物與撲棱的夜靈」，通過繪畫、雕塑、裝置與錄像，讓碩大的飛蛾與各類怪物遍佈展廳，邀請觀眾從現實中抽離，於展覽中欣賞一齣荒誕劇。
觀看展覽前，首先被藝術家的名字吸引——Monster Chetwynd，中文譯作怪物．切特溫德。她的本名是Alalia Chetwynd，後又以Spartacus Chetwynd與Marvin Gaye Chetwynd等名字活躍於藝術界，近年又改名為「怪物」。她曾說：「選擇一個人的名字，對我而言就像是施魔法和念咒語，這是帶來變革的一種非常經濟的方式。」世人視怪物為不祥，她卻樂在其中：「突然之間，我變成了一隻吞噬一切的怪物，遇見誰就吞噬誰，這真的很適合我。」
隨性、荒誕、渴望變革，Monster Chetwynd的作品亦如是。她以表演藝術聞名，作品極具裝飾藝術風格；亦常以民間傳說為靈感，彷彿拍攝電影般，將民間景觀、流行文化與超現實主義元素交織。在她的作品中，服裝、道具、布景等，均用各類廉價材料手工製作，保持靈變、易於改造的同時，又融入了她對環境保護和多元文化的關注。
是次展覽展出Monster Chetwynd的18組創作，策展人楊天歌說：「展品融合了民俗文化、神靈元素和超現實主義，呈現出一種開放、包容的藝術視野。」超現實主義，來源於現實與非現實的碰撞。曾是民防工程的北丘當代美術館保留着混凝土的材質，斜樑方柱，極具現代風格；Monster Chetwynd的作品卻出離現實，將自然界中的微小生物數倍放大，「以大型飛蛾的雕塑誇張呈現，在如此工業化的空間中形成了特殊的反差，共同營造了某種奇幻神秘的場景」，楊天歌解說。為充分展現藝術家風格，楊天歌在策展時融入「三幕劇」結構，用紅色幕布將展覽分割為舞台3幕。
飛蛾名畫交匯 寓脆弱與頑強
第1幕：宏大戲劇的開場。尺寸遠大於實際的飛蛾湧入舞台，或翩翩起舞，或靜靜展翅，最終懸停在古典繪畫之上。原來，被統稱為「撲棱蛾子」的牠們有着各自的名字：天蛾（Hawkmoth）、花生（Peanut）、帝王蛾（Emperor Moth）……在Monster Chetwynd眼中，天蛾是斑斕的綠，休息時後翅會比前翅伸得更前。她用塑料、木材等製成的綠色天蛾，正停在法國宮廷畫家François Boucher的油畫《沉睡的女園丁》（La Jardinière Endormie）上。油畫被Monster Chetwynd改為紅色，與綠色的天蛾形成鮮明對比；因休憩而舒展的天蛾翅膀正好遮住正在睡覺的女園丁，兩者間似乎有着某種共鳴。
明黃色、有假眼、善偽裝的花生，則匍匐在François Boucher的另一幅油畫《田園風光》（L’Offrandeàla Villageoise）上。這種源於亞馬遜河的飛蛾，後翅上長着巨大的假眼，形似蛇眼，用於嚇走捕食者。畫中，年輕男子正向女子遞上禮物求愛，花生恰好停留在禮物之上，並將兩人的面孔遮住，黃色的身體自然融入背景的田園風光之中。「它們的存在彷彿在提醒觀眾：在這廣袤的世界中，微小的生靈也同樣不可忽視」，楊天歌說。在他看來，Monster Chetwynd作品中的飛蛾不僅是一種生物，也「象徵着生命的脆弱與頑強，以及在環境變化中的適應力」。
蝙蝠成主角 地獄之口迎客
第2幕：怪物故事迎來高潮。走入展廳，只見一隻巨大的蝙蝠，正張開寬大的翅膀迎接看客。蝙蝠之後，更加巨大的綠色怪獸大口微張，口中彷彿是通向另一世界的大門。在西方民俗故事中，蝙蝠是邪惡、魔鬼的象徵，蝙蝠化身吸血鬼的故事深入人心。但在Monster Chetwynd眼中，卻是「極具主角般的英雄主義氣息」。因此，不同於其他藝術作品中蝙蝠常常躲在暗處，Monster Chetwynd的蝙蝠站在舞台中央，對觀眾展開懷抱。
至於張口的怪獸，則是Monster Chetwynd創作的第3件「地獄之門」。借鑒中世紀地獄之門的圖景，《地獄之口3號》（Hell Mouth 3）將手工染色的布料鋪在木質框架上，製成微張的怪物之口，宛如地獄的入口。走入地獄之口，便進入另一個「舞台」——原來在這個綠色怪獸的口中，是一個可站立的平台，這裏曾經舉行重金屬音樂節表演。在楊天歌眼中，微張的口中似有欲言又止，「彷彿在無聲地等待着什麼，也似乎在警示着什麼」。
神話尾聲 海龜神鳥出場
第3幕：神話故事的尾聲。舞動的海龜從角落裏緩緩爬出；銅像神鳥在上方蹣跚前行；河馬和長頸鹿掛在牆上搖頭擺尾……置身其中，彷彿回到童年時枕着童話書睡的夢鄉中。「我想，觀眾不會因為（這些神話）是源於英國，而覺得理解上有任何障礙」，楊天歌表示，儘管藝術家的創作靈感大多來源自西方民俗，但觀眾仍然可以透過藝術，感知到蘊藏其中的文化魅力。在楊天歌看來：「無論是過去的民俗傳說，還是當代社會的文化現象，這些都深深嵌入了我們的日常生活，並繼續影響着我們的世界觀和行為方式。我們希望觀眾通過與這些作品的互動，能夠反思人與自然、傳統與現代之間的關係。」
Monster Chetwynd「怪物與撲棱的夜靈」
日期：即日至11月17日
時間：周二至日上午10:00至晚上6:00
地址：南京市玄武區北京東路1號凱瑟琳公園
網址：www.beiqiuartmuseum.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