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點
Emil Avdaliani：以國持續施壓 伊朗選項清晰
【明報文章】6月13日以色列轟炸遍及伊朗全境的軍事目標，包括後者的核設施，引發中東一場重大危機，並有可能使全球大國捲入其中。
以色列攻擊伊朗的背後重要原因是，該猶太國家正處於一個罕見歷史時刻：伊朗在整個中東的態勢（posture）受到嚴重損害，其「抵抗軸心」（Axis of Resistance；一個非國家的軍事化組織網絡）已被削弱，而隨着敘利亞「阿薩德王朝」（Assad dynasty）消失，伊朗失去了與地中海世界的直接陸路聯繫——上次伊朗享有這種通道，是於公元7世紀初薩珊人（Sasanians）入侵東羅馬帝國的時候。
然後在2025年初，特朗普重新掌權，美國似乎準備好向伊朗施壓以達成新的核協議，否則後者發展中的核能力將面臨軍事毁滅。在此之外，還有華府施加的經濟壓力，以及伊朗不利的經濟狀况。
簡言之，過去數十年來以色列都沒有見過如此合適時機，可以藉着摧毁伊朗的軍事和核能力，去根本地改變力量平衡（balance of power），使之對自身有利。儘管預料世界各地會出現抗議和批評，但它不能錯過這個機會。而鑑於以色列的能力遠遠超過伊朗，也不預期後者會對以方造成有意義（meaningful）的傷害。
還有美國——雖然其試圖跟這次攤牌（showdown）保持距離，惟仍然被視為以色列的堅定盟友。如果該猶太國家的國家地位（statehood）面對重大威脅，華府將對特拉維夫投入所有支援。
地緣政治局面轉變 以國抓緊時機行動
促使以色列對伊朗採取果斷行動的，還有另一個因素。2023年是現代中東歷史的決定性時刻（defining moment）——哈馬斯攻擊以色列，及隨後以方對加沙和伊朗盟友（如真主黨、胡塞組織）發動全面軍事行動，改變了該地區。除此之外，還應加上2024年「阿薩德王朝」倒台，及以色列對伊朗領土之間歇轟炸。該年的兩波重大攻擊，驅散了以色列與伊朗之間會互相競爭但永不直接攻擊對方的既有紅線。
在許多方面，是以色列推翻了不成文規則（unwritten rules）。不過從更廣闊角度來看，最為重要的是阿拉伯國家當中對伊朗威脅的看法，發生了根本轉變。儘管沙特阿拉伯和其他國家自2010年代初以來，就視伊朗為主要威脅，但於2023年3月它們改變了態度，與德黑蘭和解已成為一種新常態。在中國作為中間人安排下，伊朗跟沙特關係正常化，是一個重大事件；雙邊高層會面及有關加強商業連繫的會談，證明伊朗與沙特的緊密聯繫仍然持續。而部分阿拉伯國家早在該日期之前，就已經開啟了與伊朗關係正常化的軌道。
以色列眼見地緣政治局面逐漸轉向對伊朗有利，除了採取行動之外別無選擇。因此，伊朗與阿拉伯國家關係的逐步正常化，是一個關鍵誘因（critical incentive）。事實上，阿拉伯國家（尤其是海灣國家）對於「用軍事手段解決伊朗核野心」的想法，愈來愈持反對態度。隨着時間推移，反對聲音愈趨擴大，阿拉伯國家開始向美國公開表達它們的不滿；而美方在過去幾個月，似乎亦傾向跟伊朗達成一份可能的（臨時）核協議。面對如此變化的地緣政治圖景，以色列必須抓緊時機。
最終，伊朗數十年來奉行的方程式——「沒有核協議，沒有戰爭」（no nuclear deal, no war）——未能奏效。預期能夠阻止伊朗之敵人的懸念狀態（state of suspense），無法提供長期的安全。隨着其「核門檻威脅」（nuclear threshold threat）策略之失敗，以及「抵抗軸心」的降級，伊朗整個前沿防禦戰略（forward defense strategy）體系已經陷入混亂。
徹底消滅核能力 或加緊推進核計劃
現時伊朗需要制訂新的防衛願景，但它沒有多少時間能夠做到，因為在可預見之未來，以色列的壓力仍將持續存在。而預計俄羅斯或其他大國也不會在軍事上支持伊朗。故此，德黑蘭的選項很清楚：要麼徹底消滅其核能力，要麼在以色列持續不斷之軍事壓力下，加大力度發展核能力。
（作者聯繫：社交媒體X帳戶「@emilavdaliani」）
（編者按：文章原文為英文，由本報翻譯成中文，原文可參閱「明報新聞網」觀點頁面；標題為本報編輯所擬，原題為「Iran and Israel: The Retrenched versus The Dominant」）
作者是格魯吉亞歐洲大學國際關係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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