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內望：石破茂的進退兩難 ／文：張望

【明報專訊】7月7日，美國總統特朗普宣布從8月1日起向進口美國的所有日本產品徵收25%的關稅。消息一出，朝野震驚，輿論嘩然。石破茂在首相官邸發表聲明，表示對美方決定感到遺憾。與此同時，黨內黨外都出現聲音指摘石破「毫無外交手腕」。目前，日本已進入參議院選戰。4月以來，日美貿易談判，來回7輪皆無果。美國的這一舉動，對石破政府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

石破內閣上任不足一年。上任伊始，不少分析認為石破時代即將來臨，但如今看來石破政權危機重重。根據日本各大媒體最新民調，石破內閣支持率始終徘徊在30%左右，難有突破。在剛結束的東京都議會選舉，自民黨大敗，由東京都知事小池百合子領軍的「都民第一會」席次大增，打破了「靠農林水產相小泉進次郎壓制米價、收攏民心」的自民黨政治幻想。

面對特朗普的外壓，石破陷入左右為難。若選擇讓步，接受美方的加稅條件，將進一步激怒自民黨的「農林族」和基層支持者，令支持率進一步下滑，形同政治自殺；若拒絕讓步，美方可能繼續報復性限制日企對美出口，使得在美日企不得不重新規劃供應鏈，被日本保守輿論批評石破「只為選戰保地盤，犧牲日本國家利益」。

石破內政疲弱難學安倍

批評石破茂外交談判不力的聲音認為，石破欠缺和特朗普直接溝通的能力。據日本政治記者圈引述華府的內部消息指出：針對日本要求美方降低汽車關稅的立場，美國一貫傳達的信息是：「唯一可以作為交換條件的就是大米」。對特朗普來說，擴大美國大米進口從一開始就是日美關稅談判的象徵性存在，但日方一直未能回應這一意向。據稱特朗普之所以如此執著，背後是他對2020年日美貿易協定的不滿。換言之，這是一種針對當時大米被排除在談判之外的「復仇」。特朗普認為：日本目前正面臨嚴重的大米短缺問題，卻不接受美國的大米進入日本市場，可看出他對大米問題的高度關注。然而，大米問題關乎保護日本國內農業和獨立自主的糧食安全議題，石破難以輕易讓步。

據《紐約時報》白宮國家安全問題特派員David Sanger在其2024年新作New Cold Wars: China’s Rise, Russia’s Invasion, and America’s Struggle to Defend the West中引述日本官員披露，在安倍時代，每當特朗普在會議上向日方施壓，時任日本首相安倍晉三總是懂得如何管控特朗普，要手下官員向特朗普展示近乎卡通般的圖表，說明美日如何合作在亞洲銷售天然氣和其他產品。有時，日方在下一次會議帶來完全同樣的圖表，因為特朗普根本不記得以前見過同類圖表。

與內政強勢的安倍晉三相比，目前石破茂的國內支持偏弱，導致他在外交上難以有空間讓步。再加上石破缺乏國際談判經驗和與特朗普建立私人關係的能力，與安倍跟特朗普稱兄道弟的高爾夫球友關係完全不能同日而語。依此推斷，在7月20日日本參議院選舉結束之前，美日貿易談判恐怕難有實質性的成果。

日本早稻田大學國際學術院國際教養學部教授、美國史丹福大學弗里曼·史波格利國際問題研究所 訪問學者 張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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