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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刊

各式校裙到古裝 明瞭演員重量 陳書昕寒冬闖演藝 潛心儲備待攫春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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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報專訊】白襯衫、百褶裙、馬尾辮——愛看港產片的觀眾,對陳書昕(Sheena Chan)的面容或許陌生,但對她飾演的那些校服少女定有印象。是《填詞L》中彈鋼琴的女孩「豬精」;是劇集《十七年命運週期》裏厭世卻又倔強溫柔的小青;是《寄了一整個春天》裏恣意售賣底褲的少女;也是《不赦之罪》裏令人不禁嘆氣的晴晴。

與陳書昕的訪問,卻未約在班房或操場,而是戲曲中心——音樂劇《大狀王》一連30場公演昨日(14日)在此地拉開序幕。清代故事沒有校服,腦後馬尾束成髮髻,陳書昕這次演的是楊秀秀。世人皆說,電視、電影、舞台劇,舉目望去全是寒冬;她卻一頭闖入寒冬中,說希望就在前方,待大家一起「大步檻過」。

緣分引路 《大狀王》粉絲變女主角

成為《大狀王》演員後的幾乎每次採訪,陳書昕都會提起自己是《大狀王》的粉絲,是次也不例外。她說,從觀眾角度看,《大狀王》是齣「完成度好高、好多call back(前後呼應)」的舞台劇,「前面輕輕提過的事,都會成為後文的關鍵,令到整個故事更加完整——就像劇中講的,是場緣分」。劇中緣分,方唐鏡童年時對宋世傑見死不救,成為狀師後救下楊秀秀;宋世傑化作鬼魂找方唐鏡索命,為救陷入險境的心上人秀秀,一人一鬼和解;兩人一鬼共赴旅途追尋正義,最終恩怨分明,只留下秀秀一人將故事寫低。

劇外緣分,即將從大學畢業的陳書昕,遇上《大狀王》演員招募,「我已經講了太多次我有多愛這齣戲,自己大學畢業都要找些事做」,天時地利加人和,光速報名後,迎來4輪面試——第一輪,走入房內見到成班主創,「唱了之後他們都沒說什麼,問了兩個問題就叫我走」,「結果難以預判,我也只是抱着試一試的心態」;緣分來了擋也擋不住,第二輪面試要即場跳舞,還要試唱《大狀王》經典曲目《懸崖》——正好,是觀眾陳書昕感觸頗深的一首;「去到第三輪第四輪,已經覺得自己有啲機會」,候選女主角對戲候選男主角,「第四輪結束不久,已經收到電話:恭喜你成為新卡士楊秀秀」。

陳書昕說,收到電話那刻,像是心中一塊大石被輕輕放落地下。粉絲登上舞台,搖身一變成為女主角,去到上海、北京巡演,與逾3.5萬名觀眾見面後,陳書昕興奮之餘卻又遺憾,「成為其中一分子後,無論如何也回不去觀眾的視角」,就算是坐在台下欣賞另一卡士演出,也忍不住在心中暗想,「其他演員會怎麼做?丁丁(丁彤欣,飾演楊秀秀)這樣做,讓我做我會怎樣做?」曾聽《大狀王》編劇張飛帆說,與原卡士相比,陳書昕、梁仲恆、袁浩楊等新生代演員做的是「青春版」,陳書昕卻在青春版的楊秀秀身上看到領先於時代的自主意識,「儘管在社會中,她(楊秀秀)是下等人;但她想法前衛,知道自己想做什麼、想要什麼、希望身邊的人成為什麼」。主見之外,還有堅強與果決,「她知自己有得揀。《懸崖》那幕,她被迫嫁人,其他角色都告訴她,這個時代的女人個個都冇得揀,只可以寄人籬下、嫁給不想嫁的人——但秀秀知道自己有得揀。就算揀去死,她都不會委屈求全、逆來順受」。

抱「何謂情緒」之問啟演員路

清代的楊秀秀,同當代的陳書昕有沒有相似?陳書昕說,相似之處在於「我們都有正義感」——「我記得我幼稚園時候已經是幫人出頭的人。班中有些小朋友欺負其他人,我會對他們說你們不要這樣」。小時候的陳書昕,喜歡唱歌跳舞,卻對戲劇興趣寥寥,比起投入情感,「我更想研究技巧」。去到要選大學科目時,才察覺自己好似「感情方面好缺乏」。缺乏情感的歌舞總是差些味道,「老師說,你技巧不差,但你這個人沒什麼感情,不知道你想講什麼」。

「到底什麼是情緒?戲劇又到底是什麼?」抱着疑惑,陳書昕報了浸會大學電影學院,讀「環球螢幕演技藝術」。「其實當時我想的是玩住先。」她笑說,沒想到「玩玩下,人搭人搭人」,拍了不少MV,還「客串」了《假冒女團》、《填詞L》等電影,早前熱播的劇集《那年盛夏我們綻放如花》中,也有她一閃而過的身影。但直到去年年尾上映的《寄了一整個春天》,才令她覺得自己「真的在做演員」。她飾演名校女生何潔詠——或許叫她Rachel Ho,觀眾會更熟悉——沉迷在網上賣底褲。「一來我擔的戲分重,二來我知道這套戲真的會在戲院上映,在大銀幕上播。」陳書昕說,那刻她才覺得,「我可以同人講,我是一個演員;終於有些重量,令我感覺到這件事是什麼——做一個演員,到底要承受什麼、跨越什麼」。

「學生妹都分好多種」

要跨越的,是角色與自己之間那條朦朧卻深不見底的間隙嗎?《寄了一整個春天》上映後,陳書昕曾在社交媒體上寫下「作為你而活著的日子一點也不好過……我不可能完全成為你,即使這是一個在戲劇當中人盡皆知且能夠明白的事實,我依舊在煞科後失落又無奈了好一會兒」。她眼中的Rachel,不拘小節又自在瀟灑,或是因為被家人保護得太好因此不知世間險惡,或是知其不可而為之,「總之有人想要,她就會給」,底褲也是,其他也是。「唔可以話佢乖,但佢又唔係曳。反倒是亦正亦邪,活得超然。」陳書昕感慨,「但女仔在這個社會裏,普遍都活得很小心。怕被人討論、怕被人不喜歡、怕被人排擠」。

楊秀秀之前,觀眾記憶中的陳書昕,似乎總是那張穿著校服的臉。「學生妹都分好多種,我可以演MK妹學生、我可以演純情女高中生、可以演除底褲的學生妹,也可以演教會女生。」陳書昕笑說,雖然自己已經成為「壞學生專業戶」,飾演的總是「有邪氣嘅女仔」,但在她眼中,個個「壞學生」都有特別之處,「不需要特別去做,觀眾已經可以分辨」。例如Rachel,髮中有辮、髮尾綁絲帶,齊陰也「捲得靚靚」,置身一絲不苟的女校學生中,一眼便可以看出性格。同樣是學生,《十七年命運週期》的小青馬尾卻綁得懶散,另有一縷頭髮垂在臉龐,「顯示她不會擺太多心思在外貌上」。

上年6月,陳書昕從大學畢業。戲中的她還是學生,戲外的她已經闖入寒冬之中。回憶起初入學時,她對電影行業十分樂觀,「大約2021年的時候,其實好多戲開,也有好多戲上」。《媽媽的神奇小子》、《手捲煙》、《殺出個黃昏》、《濁水漂流》……疫情之下,戲院仍然火熱,眾多新演員由此踏入觀眾視線。等到自己入行時,「開拍嘅戲,10隻手指數得晒」。不是沒有迷惘與擔憂,為自己,也為行業中的其他人。但比起「圍埋喺度呻哎呀好慘呀」,她更想懷抱樂觀些的心態,在寒冬中默默儲備,直到機會到來時,可以跳起身抓住。學多一項技能,例如踩單車或是踩滑板,「可能無啦啦有個角色要踩滑板,呢個機會就被你捉到」;看多一本書、一齣戲,「令自己對人生、人類知多啲,了解多啲人性,了解多啲唔同導演嘅風格」,至少面對導演與其他演員時可以「有偈傾」——「可能你等待機會的時候,更好的機會也在等你;一個出頭的時刻還未來找你,可能是因為你還未成為可以捉住這個時刻的人」。寒冬之中,總可以熬過命運周期,攀上懸崖,寄出一整個春天。

文:王梓萌

設計:賴雋旼

編輯:謝秋瑜

電郵:[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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