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頴峰：AI創作 版權點算？

【明報專訊】在過去幾年，AI技術的進步簡直可以用「突飛猛進」來形容。由生成文字、生成圖片到深度偽造影片，再到2月15日OpenAI突然推出的Sora視頻模型， 簡直在科技界投下一枚震撼彈，Sora能夠根據文字提示創造出長達一分鐘的高質量視頻：人物和背景非常逼真，一鏡到底，還切換多個角度，人物和背景都能保持一致性，我們似乎已經來到一個全新的時代。但在這個創新的浪潮之中，一個問題悄悄浮現：當AI變成藝術家的時候，那些作品的版權又應該歸誰所有？

最近香港的知識產權署就開始公眾諮詢，希望可以檢討和完善相關條例，順應AI技術帶來的新議題。同時，無論是OpenAI的Sora視頻模型， 還是Microsoft最新推出的Designer AI製圖工具，在這個AI不斷進化的年代， 核心問題是：當AI創造出的作品比人類藝術家更加引人入勝，那些作品的知識產權應該怎樣處理？

我們不可以否認，AI的創作力量已經非常驚人。想像一下，只需要輸入一段描述，譬如「一位時尚的女士在充滿暖色霓虹燈和動感城市招牌的東京街道上行走」，Sora就能夠創造出一段完整的視頻，完全符合你的指令。或者Microsoft的Designer AI，一樣能夠憑藉一些簡單的文字提示，生成出吸引人眼球的圖像。這些工具的實用性同創造力都令人嘆為觀止。

但在我們驚嘆技術的同時，有沒有想過這些作品的版權問題？當AI創作出一幅畫或者一段視頻，究竟應該歸誰所有？應該歸創造AI的公司？還是使用AI的用戶？又或者，根本就沒有人可以擁有AI創作的作品版權？

AI時代 版權概念愈來愈模糊

版權法律一直都是一個複雜的領域。傳統上，版權保護的是人類藝術家的創作——從小說到畫作，從電影到音樂。但在AI的時代， 這個概念變得愈來愈模糊。如果一個AI程序創造出的作品擁有商業價值，那麼這個時候當AI成為「畫家」或「導演」：版權的定義出現新挑戰！

在這個智能橫行的年代，AI已經不僅單純做個助手的角色，現在連創作都有參與。話說回來，OpenAI的Sora視頻模型一出，就用一個60秒的一鏡到底視頻震驚全球，還有Microsoft的Designer AI畫圖工具，這樣一來，人類的創意工作是否就要交棒給AI？ 據說繪圖軟件巨企Adobe上周五因此股價大跌，也是市場恐怕繪圖師、攝影師、動畫師等創作職位會大量流失。而最關鍵的問題是——這些由AI創造的東西，究竟版權誰屬？

想像一下，你在家中舒服地打開一支紅酒，然後對電腦說：「來個像梵高的畫作，但是要有點現代感。」幾分鐘後，你面前就出現一幅色彩斑斕、筆觸狂野的畫！但是，當你拿這幅畫想賣錢的時候，你會不會突然間想起——我真是可以將這幅AI藝術品當做自己的作品賣出去嗎？

香港的知識產權署都開始意識到這個問題，並且開始諮詢公眾，希望找到合適的法律框架，去處理這種新型態的創作。畢竟，當你的競爭對手可能是一個不需要吃飯、睡覺，而且24小時不停創作的AI的時候，版權保護就變得更加重要。

翻開版權法的書，你會發現大都是圍繞人類的創造性勞動去設計的。但在AI的世界裏面，「創造性」這個概念變得模糊。如果我們將一個AI創作的畫作掛在美術館裏面，觀眾會不會意識到這幅作品背後其實沒有一個活生生的藝術家？

市場的反應可能是最直接的回答。如果有人願意為一幅AI畫作付錢，那它的價值其實就已經得到認可。但是，當錢進帳的時候，問題又來了：誰應該拿到這筆錢？

編寫未來版權制度 或有新授權模式

在這個AI藝術不斷湧現的時代，我們需要編寫一個新的版權制度。這個制度要能夠包含AI的「創意」，同時亦要尊重和保護人類藝術家的權益。香港知識產權署的諮詢只是冰山一角，顯示出全球都需要開始思考如何處理AI創作品的版權問題。

或者將來的法律會創建一種「AI創作專利」，類似於現有的版權，但是專門用來處理AI產生的作品。這種新型態的專利會確定哪一部分的權益屬於AI的創建者（例如，開發AI的公司），哪一部分的權益屬於使用AI創作的個人或機構。

另外，亦有可能出現一種新的授權模式，例如，AI平台提供服務的時候，用戶同意將任何使用AI產生的作品的部分權益轉讓給平台。或者，用戶可以選擇用額外的費用「買斷」完全的版權，就好像在音樂製作中買斷樣本的版權一樣。不過，同時我們都要保護好人類藝術家的版權，不可以因為AI創作的便利和低成本，就忽略人的創意和勞動成果。畢竟，人類的創造力包含情感同經驗，而這些是目前的AI技術還未能夠複製。

最終，可能需要一個全球合作，來制定一套國際標準，確保AI創作的版權問題得到公平和一致的處理。學術界、業界和法律界的專家都需要集思廣益，一齊來探討這個新時代下的版權如何定義、執行和保護。

AI應是擴充 非人類威脅

AI的崛起不應該被視為是對人類創造力的威脅，而應該是一種擴充。在創作世界裏面，AI可成為助手，甚至啟發新的藝術形式。但是，為了達到一個平衡點，我們需要一套全新的規則，去處理由AI帶來的版權問題。透過公眾諮詢、立法以及國際合作，我們應該可以建立一個公平的環境，讓人類同AI的創作力量共融，而不是互相排斥。這個過程中，教育和培訓都變得十分重要，讓藝術家和創作者了解，怎樣在新的版權框架下工作，和保護自己的權益。同時，消費者和欣賞者都需要教育，以確保他們明白版權的重要性，和怎樣支持他們喜歡的藝術家和工匠。

最後，未來的版權故事應該是一個持續演進的故事，能夠隨着科技的發展，和社會的需求而調整。我們現時面對的挑戰和機遇只是開始，而人類和AI的故事，就如藝術和創意本身一樣，會繼續發展和蛻變。

亞洲金融科技師學會副主席

元宇證劵有限公司行政總裁兼董事

香港大學持續進修學院兼職講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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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頴峰 金科育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