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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刊

【香港】對現實吶喊的日本舞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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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報專訊】 (編按:回應7月26日江逸天Olivier的〈埋藏情感的古老教堂〉)

O:

寫最後這封信的時候,又開始下雨了。依稀記得,第一次讀你的信時,也正值雨季。那濕漉漉的感覺,曖昧得很:它令人煩躁,又時刻提醒我家的溫度。感受着這股有距離的熟悉感,我不得不承認,原來我早已認定這個載沉載浮的小島是我的「Tropical Church」——我的根源、心裏的聖殿。播着你的新專輯寫信,特別有意思,同時叫我想起你父親的老家,早已面目全非的毛里求斯。

曾經,我對「舊時」也是嗤之以鼻,可能是年輕的傲慢吧,我追求的是後現代主義。但隨着年月的洗禮,我開始明瞭「太陽底下無新事」,原來我們一直追求所謂的獨特性根本不存在。人類經歷了千萬年的演化,部落、文明的興衰乃常事,當中出現過多少驚世巨作都只是曇花一現。所以,我的想法無論多宏大也必然會被取代、遺忘,因為這便是大自然的定律,演化過程中的一小環。而當我發現這個真相後,我並沒有傷感,反而鬆一口氣,可以更自在地做自己了。原來只有以謙卑的心學習,我們才有前行的權利。歸根,注定是我們去到某個階段必經的過程,提醒我們以赤子之心連結萬物。

再過一個星期我便要去日本上舞踏課了。之前你問我為什麼喜歡舞踏,我開玩笑說要反西方霸權、對現實吶喊,彷彿沒有思考的答案原來蘊含了我的叛逆之心。我想透過舞踏貼近我們的原根性,以白色抹掉個人差異和特徵,讓精神回歸單純。我想以扭曲的身體感受自由,讓精神層面超脫肉身,經歷死亡、重生。我想以門外漢的思維更深刻體會土方巽和大野一雄先生的主張。前者經歷了飢寒、戰爭而發展出屬於日本的殘破美學,尋求反叛的解放;後者年輕時受宗教洗禮,曾飽受戰爭之苦,最後深受阿根廷娜(La Argentina)的佛朗明哥舞打動而開始學舞——大野一雄比土方巽多了一份溫柔和細膩。他說我們要變成花,用靈魂去感受花的演化,讓身體成為花去經歷它的生死。

O,當我期待着日本之旅時,我開始想念給你寫信的時光。這一年來能和你說東說西,我很快樂,感謝你一直默默聆聽。等我從日本回來,我們要開始做作品了,請你繼續多多指教。

Yours truly,

V

作者簡介:V,以藝伴活,以字生香。香言創辦人

文:蔡宛蓉

[開眼 大都會文藝誌]